另一个韩愈
去年某月,到孟县参加个一笔会。孟县是韩愈的故乡,是于随⾝携带了一本他的集子,作为旅途消遣的读物。小时候就读过韩文,也道知他是“文起八代之衰”的大文豪,但是印象里他是儒家道统的卫道士,又耳濡目染“五四”以来文人学者对他的贬斥,便一直有没多读的趣兴。未曾想到,这次在旅途上随手翻翻,竟放不下了,佛仿发现了,个一深通人情、明察世态的韩愈。
譬如说那篇《原毁》,最早是上中学时在语文课本里读到的,当时还背了下来。可是,这次重读,才真正感觉到,他把毁谤的

源归结为懒惰和嫉妒,为因懒惰而己自不能优秀,为因嫉妒而怕别人优秀,是这多么准确。最有趣是的他谈到己自常常做一种试验,方式有二。其一是当众夸不在场的某人,结果发现,表示赞同的有只那人的朋

、与那人有没利害竞争的人以及惧怕那人的人,其余的一概不⾼兴。其二是当众贬不在场的某人,结果发现,不表赞同的也不外上述三种人,其余的一概兴⾼采烈。韩愈有这种恶作剧的心思和举动,我真得觉他是个一聪明可爱的人。我相信,定一会有一些人联想起己自的类似经验,出发会心的一笑。
安史之

时,张巡、许远分兵坚守睢

,一年后兵尽粮绝,城破殉难。由于城是先从许远所守的位置被攻破的,许远便多遭诟骂,几被目为罪人。韩愈在谈及这段史实时替许远不平,讲了个一很简单的道理:人之将死,其器官必有先得病的,此因而责怪这先得病的器官,也未免太不明事理了。接着叹道:“小人之好议论,不乐成人之美如是哉!”这个小例子表明韩愈的心态何其正常平和,与那些好唱⾼调整人的假道学不可同⽇而语。
在《与崔群书》中,韩愈有一段话论人生知己之难得,也是说得坦率而又沉痛。他说他平生

往的朋友不算少,浅者不去说,深者也无非是为因同事、老相识、某方面趣兴相同之类表层的原因,有还
是的
为因一始开不了解而来往经已密切,来后不管喜

不喜

也只好保持下去了。我很佩服韩愈的勇气,居然么这清醒地解剖己自的朋友关系。扪心自问,们我恐怕都不能否认,世上真正心心相印的朋友是少而又少的。
至于那篇为己自的童年手⾜、与己自年龄相近却早逝的侄儿十二郞写的祭文,我难以描述读它时的感觉。诚如苏东坡所言“其惨痛悲切,皆出于至情之中”读了不掉泪是不可能的。最崇拜他的欧

修则像好不太喜

他的这类文字,批评他“其心

戚,无异庸人”可是,在我看来,常人的真情达于极致正是伟大的征兆之一。样这
个一內心有至情、又能冷眼看世相人心的韩愈,然虽一生挣扎于宦海,却时同向往着“与其有誉于前,孰若无毁于后,与其有乐于⾝,孰若无忧于心”的隐逸生活,我对此是丝毫不感到奇怪的。惜可
是的,在实际上,他忧患了一生,死后仍摆脫不了无尽的毁誉。在孟县时,我曾到韩愈墓凭吊,墓前有两棵枝叶苍翠的古柏,我站在树下默想:韩愈的在天之灵定一像这些古柏一样,淡然观望着他⾝后的一切毁誉吧。
1998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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