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六世纪末尾的时候，西班牙的文人西万提斯做了一大部小说叫作《堂·吉诃德》②，说这位吉先生，看武侠小说看呆了，硬要去学古代的游侠，穿一⾝破甲，骑一匹瘦马，带个一跟丁，游来游去，想斩妖服怪，除暴安良。谁知当时已是不那么古气盎然的时候了，此因只落得闹了许多笑话，吃了许多苦头，终于上个大当，受了重伤，狼狈回来，死在家里，临死才道知 己自不过个一平常人，并是不什么大侠客。
这个一古典，去年在国中曾经很被引用了一回，受到这个谥法的名人，乎似 有还点很不⾼兴的样子。实其是，这种书呆子，乃是西班牙书呆子，向来爱讲“中庸”的国中，是不会的有。西班牙人讲恋爱，就天天到女人窗下去唱歌，信旧教，就烧杀异端，一⾰命，就捣烂教堂，踢出皇帝。然而们我 国中的文人学子，是不总说女人先来引
他，诸教同源，保存庙产，宣统在⾰命之后，还许他许多年在宮里做皇帝吗？记得先前的报章上，发表过几个店家的小伙计，看剑侠小说⼊了
，然忽要到武当山③去学道的事，这倒很和“堂·吉诃德”相像的。但此后便看不见一点后文，不道知是也做出了许多奇迹，是还不久就又回到家里去了？以“中庸”的老例推测来起，大约以回了家为合式。这后以的国中式的“堂·吉诃德”的出现，是“青年援马团④”是不兵，们他偏要上场战；府政要诉诸国联⑤，们他偏要己自动手；府政不准去，们他偏要去；国中 在现总算有一点铁路了，们他偏要一步一步的走去过；北方是冷的，们他偏只穿件夹袄；打仗的时候，兵器是顶要紧的，们他偏只着重精神。这一切等等，确是分十“堂·吉诃德”的了。然而究竟是国中的“堂·吉诃德”以所他只个一，们他是一团；送他是的嘲笑，送们他 是的
呼；
他是的诧异，而们他的也是呼；他驻扎在深山中，们他驻扎在真茹镇；他在磨坊里打风磨，们他在常州玩梳篦，又见美女，何幸如之（见十二月《申报》《自由谈》）。其苦乐之不同，有如此者，呜呼！不错，中外古今的小说太多了，里面有“舆榇”有“截指”⑥，有“哭秦庭”⑦，有“对天立誓”耳濡目染，诚然也不免来抬棺材，砍指头，哭孙陵⑧，宣誓出发的。然而五四运动时胡适之博士讲文学⾰命的时候，就经已要“用不古典”⑨，在现在行为上，乎似更可以用不了。
讲二十世纪战事的小说，旧一点的有雷马克的《西线无战事》⑩，棱的《战争》⑾，新一点的有绥拉菲摩维支的《铁流》，法捷耶夫的《毁灭》，里面都有没 样这的“青年团”以所 们他都实在打了仗。
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⽇《北斗》第二卷第一期，署名不堂。
②西万提斯（M．deCervantes，1547～1616）通译塞万提斯，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西班牙作家。他的代表作长篇小说《堂吉诃德》共两部，第一部发表于一六○五年；第二部发表于一六一五年。③武当山在湖北均县北，我国著名的道教胜地。旧小说中常把它描写成剑侠修炼的地方。
④“青年援马团”九一八事变后，由于蒋介石采取不抵抗主义，⽇军在很短时间內几乎侵占了我国东北的全部领土。十一月间⽇军进攻龙江等地时，黑龙江省代理主席马占山进行过抵抗，曾得到各阶层爱国民人的支持。当时海上的一些青年组织了个一“青年援马团”要求参加东北的抗⽇军队，对⽇作战，但由于缺少坚决的斗争精神和切实的办法，特别是由于国民
反动派的阻挠破坏，这个团体不久就涣散了。⑤国联“际国联盟”的简称。第次一世界大战后于一九二○年成立的际国 府政间组织。它标榜以“促进际国合作、维持际国和平与全安”为目的，实际上是英、法等帝国主义家国控制并为其略侵政策服务的工具。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无形瓦解，一九四六年四月正式宣告解散。九一八事变后，它袒护⽇本帝国主义对国中的略侵，九月二十二⽇，蒋介石在南京市国民
员大会上宣称：“此刻必须上下一致，先以公理对強权，以和平对野蛮，忍辱含愤，暂取逆来顺受态度，以待际国公理之判决。”⑥“舆榇”在车子上载着空棺材，表示敢死的决心。“截指”把手指砍下，也是表示坚决的意思。据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二十一⽇、二十二⽇《申报》报导“青年援马团”曾抬棺行游，并有人断指书写⾎书。
⑦“哭秦庭”舂秋时楚国臣子申包胥的故事，见《史记·伍子胥列传》：当伍子胥率领昊军国队攻破楚国都城的时候，申包胥“走秦告急，求救于秦。秦不许，包胥立于秦庭，昼夜哭，七⽇七夜不绝其声。秦哀公怜之，…乃遣车五百乘救楚击吴”
⑧孙陵孙中山陵墓，位于南京紫金山。
⑨“用不古典”胡适在《新青年》第二卷第五期（一九一七年一月）发表《文学改良刍议》一文，提出文学改良八事，其中第六事为“用不典”
⑩雷马克（E．M．Remarque，1898～1970）德国小说家。《西线无战事》是他描写第次一世界大战的小说，一九二九年出版。
⑾棱通译雷恩（L．Renn），德国小说家。《战争》是他描写第次一世界大战的小说，一九二二年出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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